站在上海市嘉定區安亭鎮往南看過去,或者站在青浦區白鶴鎮向東看過去,一墻之隔、一路之隔或者一橋之隔,就是江蘇省蘇州市下轄的昆山市花橋經濟開發區(花橋鎮)。
獨特的地理位置,相對低廉的房屋價格——安居客的數據顯示,2022年以來,花橋的平均房價介于19534-19881元/平方米之間,比起同期的安亭鎮超過4萬元每平方米,有巨大的價格優勢。加上便利的交通,讓花橋成為人流聚集之地。根據昆山統計年鑒的數據,從2018年到2020年,花橋經濟開發區的年平均新增人口數,從43743增至62311,增幅超過40%。
鐵路和高速大動脈都經過花橋鎮,從花橋鎮到昆山南站搭乘高鐵,大約需要半個小時。國內首條跨省際地鐵上海軌交11號線在花橋設有3站,居住在這里的年輕人,可以選擇地鐵通勤。還有更多的花橋居民,借助電動車、共享單車,甚至有的只靠兩條腿走路,就能到隔壁的安亭鎮上班打卡。
然而,2022年春天驟然嚴峻的疫情防控,讓這群跨省流動的人們,限入尷尬。先是蘇州封控,作為進出蘇州門戶的花橋鎮首當其沖;接著上海封控,花橋鎮居民也必須滿足上海的要求,否則即便解封也無法到上海復工。

花橋封控的兩大難點:帶星人員多,出入小區繁瑣
綠地青青家園、綠地理想家園和綠地濱江雅苑,是位于花橋鎮的三個大型住宅項目。其中,綠地青青家園有19萬平方米,總戶數1726。綠地理想家園25萬平方米,總戶數2082。綠地濱江雅苑最大,面積30萬平方米,總戶數2084。
三個項目的物業管理處經理介紹,小區的入住率在70%-80%之間。封控之后很多人選擇住回花橋,所以入住率反而比平時要高。
花橋的本地人口并不多,發展成現在的樣子,主要靠的是兩類外來人口的推動:一類是因為房價等原因選擇來此居住的年輕人,他們需要到上海上班;另外一類是將位于上海市中心的房子留給子女,自己來此安度晚年的老年人。根據昆山統計年鑒的數據,2020年花橋經濟開發區60歲以上老人占比為16.32%。
統管三個小區的物業經理關凱估計,花橋的居民中,至少每天有1萬人次需要通勤上班。
這個特點,導致了花橋封控的第一個大難點,是帶星人員多。上海發生疫情后,出入上海的人,行程碼上帶上了星。還有一些人,雖然日常居住在花橋,并沒有去過上海,但由于與上海的地理距離太近,也帶上了星號。
綠地濱江雅苑與青浦的白鶴鎮之間,只隔了一條吳淞江,所以小區里的居民,接近90%都是帶星的,其中有不少人近期沒有去過上海,但行程碼上也被帶上了星。關凱說。
對于帶星人員,花橋采取的是7天封閉管理+7天居家健康監測的管控模式。也就是說,即便在沒有確診患者和無癥狀感染者的情況下,仍有一大批人員被封控在家中。物業統計發現,三個小區入住居民中,約半數是帶星的。由此就產生了大量的物資配送需求。當時政府尚未啟動保供,這些需求只得由物業對接。
團購的物資,物流只能配送到小區門口。到貨后,物業人員先要和志愿者把這些物資卸車,搬到小區門口的專用物資大棚中,居民憑借團購短信或信息來取。一批物資經常要用好幾個小時才能發放完畢。
花橋封控的第二大難點,是常態化的門崗管理。由于地處接壤地帶,進出要查的東西特別多,包括行程碼、蘇康碼、核酸檢測報告、市民APP上的個人碼、每次核酸檢測還要發放憑證,大量帶星人員封控兩周之后摘星,政府又需要給他們發放帶星隔離解除證,這些人才被允許出入小區。
由此導致的一個問題,是小區門口的出入效率很低,經常需要排隊出門。物業即便在志愿者的幫助下,光發證、收證、匯總、統計等工作,也經常要忙到第二天凌晨,然后才可以提報給政府相關部門。

2022年春節至今,花橋已經歷四階段封控
江蘇蘇州的疫情防控和上海的疫情防控,都必然與花橋鎮相關。
2022年春節剛過,蘇州市就出現疫情。花橋的這些小區開始實行兩查一測一掃(查行程碼、查健康碼、測溫、掃核酸報告),當時要求監測黃碼人員,需要3天監控2次核酸。到3月13日近一個月的時間里,共進行了七輪全員核酸檢測。這是花橋封控的第一個階段。
第二個階段,從3月14日開始。當天昆山市發布通告稱,花橋經濟開發區實行封閉式管理。封閉式管理期間,在花橋經濟開發區的人員,非必要不得離開花橋。小區實施兩查一測一掃的門崗管理,對所有行程碼帶星人員,實施7+7健康檢測;對于行程碼不帶星的外地人員,實施3+11健康管理。
據介紹,從3月14日到4月1日,要隔天做一次全員核酸檢測,不做全員核算檢測的那天,也要對所有帶星人員進行核酸檢測。半個月時間里,完成了八輪全員核酸和七輪帶星人員核酸。
綠地理想家園物業經理熊建平說:核酸檢測通常安排在7-12點進行,物業人員就需要凌晨5點上崗,做準備工作。
從4月2日起,昆山市升級防控措施,除保障市民生活和城市基本運行的水、電、燃油、燃氣等公共服務類企業外,其他單位實施輪休減產或居家辦公。所有村、社區實行查驗式管理。
從4月6日起,昆山全域實施了7天的靜默管理措施。4月12日晚24時起,昆山將由全域靜默調整為分區分類差異化靜態管理,根據風險程度和陽性感染者的分布情況,將昆山全域劃分為封控區、管控區、靜態管理區和無疫區域。
4月12日,蘇州市召開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新聞發布會。昆山市委副書記、市長陳麗艷介紹昆山實施分區分類差異化靜態管理的有關情況時表示,近期陽性感染者高發的昆山開發區、花橋經濟開發區全域范圍,以及昆山高新區和陸家鎮的部分區域,劃為靜態管理區,繼續實施靜默管理,時間為4月12日24時至19日24時,實施非必要不流動、只進不出"等防控措施。
對于封控周期,關凱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花橋到底要封控多少時間,這個我們也說不準。但按照我的理解,有一個很簡單的算法,上海封控的時間,加上蘇州封控的時間,減掉重合的那部分,就是花橋的封控時間。

長期封控之下,問題開始顯現
安亭鎮政府一位工作人員此前預估,在安亭鎮工作的人員中,有一大半是居住在花橋鎮的。位于花橋鎮東面的一些小區,因為靠近青浦的白鶴鎮和嘉定的安亭鎮,這種情況尤為明顯。
從3月14日開始的第二階段封控之后,很多住在花橋的居民,事實上已經沒法像往常一樣通勤上班。按照當地政府的規定,除了運送蔬菜、水果的保供車輛,其他車輛不允許上路。當時有居民提出,自己需要到安亭鎮上班,而他接到的回復是——去是可以去的,但需要帶著鋪蓋過去,因為去了就沒法回來了。
封控給物業管理帶來了很大挑戰。青青家園的項目經理李海,家就在離項目10來公里的千燈鎮上,同屬于昆山市,卻沒法回去。綠地濱江雅苑的劉經理和勞主管,兩個人都是上海的,那就更沒法回去了。幾乎是從春節之后,他們就一直住在花橋的這幾個項目上,根本沒法回家。
由此引申出來的一個問題,是物業公司沒有被納入防疫體系,這直接導致了幾個很嚴重的問題:其一,缺少防護裝備。物業人員與各色人等接觸,缺少防護服、防護鏡、N95口罩等防疫物資,有可能會成為防疫鏈條中的隱患。其二,人手緊缺。各大物業公司在不同項目上的人員安排,根據封控設置了輪崗等措施,但現實的情況下,不少物業從業人員被封控在自己的社區內,無法出門參與防疫工作。這又導致了兩個后果,一是有生力量無法支援一線防疫,一是原有在崗人員疲勞作戰并有可能導致抵抗力下降從而增加感染風險。其三,缺乏必要的日常物資。物業管理處往往設置在地下室等簡陋的地方,沒法燒火做飯,加上他們缺少物資,很多項目經理反饋,物業人員只能用大米拌白糖補充體力。

而長期封控的影響,正在一點點體現出來。
花橋是江蘇省首個以現代服務業為主導產業的省級開發區,2021年,完成地區生產總值395.7億元,增長8.4%,增速連續兩年位列全市第一;服務業增加值324.3億元、增長8%。
根據關經理的說法,這一類樓盤,都是剛需盤。意味著大多數買了這幾個小區樓盤的業主,都是有房貸的。而能否及時還貸,又與他們的收入是否穩定密切相關。目前的情況下,已經有企業開始只給員工發基礎工資,這意味著不少人的可支配資金將極為有限。
這一點,從物業費的收繳方面可見一斑。關經理說,這兩個月的物業費收繳情況,可以用一落千丈來形容。一方面,業主對于物業提供的超出原本合同范圍的各種服務極為認可,也不乏一些業主為物業人捐款捐物的情況。但另一方面,封控對經濟帶來的沖擊正在顯現,一些靠便利店、煙酒店、餐飲店等為生的從業者,不但沒有任何收入,還必須按期繳納租金等費用,有些還要給員工發工資,所以現金流吃緊。所以關凱最近在收繳物業費的時候,也會遇到一些業主表示暫時無法繳納物業費。
(文中關凱、李海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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