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古代社會的特殊性,詩人往往會以山水田園為創作題材,借以表達對現實的不滿,以及對寧靜平和生活的向往。于是就有了我們所熟知的以陶淵明、謝靈運、王維、孟浩然等詩人形成的古代山水田園詩派。而山水田園詩,往往又會以描寫自然風光以及安逸恬淡的隱居生活為主,所以此類詩風格也就多恬靜淡雅,詩境也是非常的雋永優美。

以唐代詩人王維為例,他就極其善于描寫自然風光,有使讀者如置身圖畫當中的藝術魅力。所以后來蘇軾在《東坡題跋·書摩詰》中就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而縱觀王維的山水田園詩,又以他隱居終南山輞川期間居多。本文向大家分享的《積雨輞川莊作》,就是王維在輞川時創作的一首很經典的山水田園詩。

《積雨輞川莊作》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首先,詩的一二句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zī),意思是說,由于山林久雨潤濕,炊煙也就緩慢上升,飯做好后便送到田頭干活人的手中。很顯然,王維在這首詩中先是描寫了農家生活。而從陰雨天的炊煙,再到田頭野餐,這一系列秩序井然的人物活動畫面,反映出的正是詩人當時隱居山林,閑散安逸的心境。

然后,詩的三四句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王維開始從對農家生活的描寫,轉到了對自然景物的描寫。即廣闊無際的水田中,忽然飛起了幾只白鷺,幽深茂密的夏樹叢中,不時傳來黃鸝婉轉的鳴叫。詩到這里,我們可以得知王維此詩描寫的是夏日久雨初停后,田間美麗而繁忙的景象。白鷺飛行,黃鸝鳴囀,有聲有色,有動有靜,這便是詩中有畫很好的例證。

接下來的五六句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王維則是把畫面的重點聚焦在了自身上。它的意思是說,王維就這樣獨自處于久雨初停后的山林中,望著槿花的開落以修養寧靜之性,參悟人生枯榮無常之理,并采露葵在松下清齋素食。這里需要注意的是,槿是落葉灌木,其花朝開夕謝,所以古人還常以此物悟人生枯榮無常之理。

雖然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的生活,在一般人看來是比較的孤寂寡淡,但對于早已厭倦塵世喧囂、官場爾虞我詐的王維來說,更多的是一種禪寂生活之樂了。就如同王維在其他詩中所說的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等。于是便順其自然引出了此詩的七八句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即我早已融于了田園生活,沒了心機和俗念,與世無爭,再也不用被人猜忌,可以悠然于山林之樂了。這里的野老句出自《莊子·雜篇·寓言》,據記載,楊朱去和老子學道,路上旅舍主人歡迎他,客人也都給他讓座;學成歸來后,旅客們便不再讓座,而是與他爭席,說明他已得自然之道,與人們沒有隔膜了。相對應,也就說王維已經融入到了輞川本地人的生活中了。

至于海鷗句,則出自《列子·黃帝篇》,據說海上有人能夠與鷗鳥相親近,互不猜疑,但某一天人卻想要把海鷗捉回家來,于是海鷗再見到此人便飛得遠遠的。后來人們便借此典故喻人事,是心機的表現。對應到王維身上,便是說他已經淡泊名利,無意官場了。
縱觀王維的這首《積雨輞川莊作》,顯然是結合了輞川地區恬靜優美的田園風光,以及氣息濃厚的農家生活和詩人幽雅清淡的禪寂生活。讀后就宛如一幅水墨畫,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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